苦难命运与家训精神——读杨义堂长篇纪实文学《千古家训》

2022-04-29 11:21   济宁新闻客户端   张陵

作家杨义堂是中国纪实文学的大家,他的纪实文学作品《大孔府》《大运河》《鲁国春秋》《北游记:苏䘵王记》《抗战救护队》都很有思想文化份量,都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反响。新近他倾心创作的《千古家训》更是一部重要的纪实文学作品。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中,良好家风建设的重要意义更加突出,《千古家训》应运而生。作品讲述了《颜氏家训》的故事,助力当前良好家风的倡导,助力社会风气的不断改善,助力传统文化的弘扬,助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立,同样会产生良好的社会影响,同样会受到读者的欢迎。可以说,这是一部社会非常需要的作品,也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纪实文学作品。

作为一部优秀的纪实文学,《千古家训》除了积极呼应家风建设以外,更为重要的是通过《颜氏家训》的故事,还原一段历史,反映一个时代,提炼一种精神,让我们看到传统文化背后真实的现实人生和历史命运,从而深刻地揭示传统文化的思想内涵和发展规律,让流传千古的传统文化在今天发扬光大,更具现实的力量。

传统的家训,尽管篇幅有长有短,立意有高有低,思想有深有浅,格局有大有小,但价值观道德观都是高度一致的,那就是教育后代传人要有家国情怀,要读书励志,要乐善好施,要孝敬父母。其间,《颜氏家训》体量最大,内容最丰富,论述最全面,历史上被称为“家训之祖”,是教子传家的典范。经历千年的历史风雨,已经成为我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部分,成为我们每一个家庭的共同精神财富,并提炼一种宝贵家训精神。同时,《颜氏家训》又是最有故事的。正因为它最有故事,才更具思想内涵,才更体现家训精神。

很难想象,一部有如此儒家风范的家训,竟然产生在中国历史上一个最动荡最苦难最黑暗的年代。南北朝时期,烽火四起,北方民族强悍的铁蹄贱踏着柔弱的南方大地,王朝不断更替造成社会动荡,给当时的汉族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。而《颜氏家训》的作者颜之推的家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纷乱的年代,注定是悲惨的命运。这个从颜回传下来的家族,一直恪守列祖列宗的耕读传统,是个传统的读书人家,虽然流落在偏远的江陵,却也能有一段安稳的读《诗经》读《论语》的日子。年轻的颜之推带着治国平天下的读书人的抱负,来到了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金陵。政治抱负还没来得及施展,就碰上候景之乱,从此,开始了他这个家庭颠沛流离生活。他们做为俘虏被一路押送,最后在北方民族鲜卑人统治的地区屈辱地定居下来。亏得是个文化人,才多次化险为夷,没有丢了性命,还能当上小官,养家糊口,度过艰难岁月。经过多年辗转,才又回到同样苦难的南方家乡,总算结束了飘泊的日子。生活稍安定,颜之推就开始萌生要写一部家训的想法。作品用相当多的篇幅重点描写颜之推家族的苦难,与颜家那种文化守望的执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这个年代,礼崩乐坏,人性扭曲,道德溃乱,文化破坏,是这个传统的耕读之家,用他们残存的一点文化之力,挺身而出,最先开展文化的自救,道德的修复,他们最初也许只是想用一部家训来重振家风,振兴家族,传承家业,但却无意中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历史文化使命,给后人留下了一份不朽的精神财富。只有这样一个历经苦难的家庭,才会有这样的使命感,才能承担起拯救文化的使命。作品在这里,要突出的思想就是,苦难最终不能挫败文化,人的精神一定能在历史的废墟上得以重建,文化一定会在传承下来,不管经历什么样的苦难。

作品成功地塑造了颜之推这个人物形象。他的人生命运非常坎坷,非常不幸,但文化的基因却在他的心灵里,血液里,任何时候都不会泯灭。只要有机会,他的文化基因都会不知不觉地灌注到他的生命中,主导着他的意识,主导着他的选择。例如,帮助梁元帝萧绎收集古籍多达七万多册,运到荆州去,并且参与了对荆州保留下来的十四万册图书的整理编纂工作。这是他生命中一段最华彩的时光。在北齐时期,他又千方百计,说服权势,和当地的文化人一起,成立文林馆,用于搜集流失在社会上的经典和书籍,传承文化根脉。文林馆成立后,他又热心地奔走,组织力量,“以《皇览》《华林遍略》两套书为蓝本,对历史文献进行重新考证,删繁就简,另外加上五胡十六国以来新发生的历史,结合新出现的文献,编纂一套我们大齐国时期的《御览》”。文林馆终于把书编成,命名为《修文殿御览》。颜之推花了大量的心血。兵荒马乱的年代,民不聊生,饭都没得吃,还想着要保护文化,建设文化。见出了执著的个性,见出了抗争的品格,见出了远大的格局。文化在苦难中运行,而人物也在苦难中发出思想的光采和性格的魅力。正是因为他对文化的坚守与执著,所以,当他提出要为子孙后代撰写一部家训的时候,我们才更觉得他的思考的具有丰富的令人信服的文化内涵。颜之推这个人物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多重要的人物,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文化人。但《千古家训》却在这个人物身上挖掘出重要的思想,塑造出一个深刻的人物形象,传递出千年的文化密码,显示出文化传承那种绵长不息的生命力。

《千古家训》从苦难中走来,带着战争的悲伤,也带着和平的渴望,带着人们对社会安定,规范与秩序建立的期望。这就是家训所体现出来的精神,我们可以提炼为“家训精神”。家训精神说到底就是孔孟文化的精神。当年,孔子在战国纷争的年代,所倡导的所追求的就是这种和平主义思想、有秩序规范的社会关系以及价值理念。家训的核心价值观与孔孟文化有着深刻的联系。《颜氏家训》的联系就更紧密更带着一脉相承的文化血脉关系了。《颜氏家训》的生命力,就来自孔孟文化的源远流长的支持。作家是当代孔子文化的研究专家,深刻揭示了家训精神与孔孟思想的深刻关系,也深刻揭示了颜之推这个形象与孔孟思想的深刻关系。颜之推对文化的坚定与执著,深得孔孟文化之魂。他身上,不仅有着老祖宗颜回的影子,也有着当年孔子的影子。甚至可以说,他就是南北朝时期的孔夫子。作品由此奠定了人物性格的思想基调,也赋予《颜氏家训》更深的哲理,让家训精神得到升华。应该说,《千古家训》是一部独具特色的中国好故事。

(作者张陵为作家出版社原总编辑、著名文学评论家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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